“她对我心有怨言，说出什么话来都不奇怪。既然惹我生气能让她开心，便由她说吧。”张君雅慢慢将身子靠上椅背，长舒了一口气，“就像是尖牙利齿的幼犬，总对着你龇牙裂嘴，不过是因为心中惧怕。”
永竺道：“可是殿下都伤成这样了，不给她点颜色瞧瞧，她还以为殿下好欺负。”
张君雅低头看了看自己肿成馒头的脚踝，淡淡一笑：“这事倒也来得巧，如今看来，皇姐的生辰宴我是不必去了。”
永竺细细一寻思，仍觉不妥，便道：“可是殿下，生辰宴还有一个多月呢，到时候殿下的脚伤早该好了，还是躲不过献舞呀。”
“那便装吧，学一学江驸马的厚颜。”
永竺露出古怪的神色看着张君雅，最近的长公主似乎受了江小白的影响，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，甚至隐隐有被其同化的趋势，她不由得为自家殿下担心起来。
回到长公主府时，华晏已等在门前，连步辇都备好了。张君雅本觉得不必大惊小怪，可她的脚肿得更厉害了，疼得额头直冒汗，不得已只好上了步辇，被抬回寝宫。
等到华晏为她敷了药，众人都退下，屋里再无旁人时，她心中反而不似方才那般平静。
她本就为献舞一事烦闷，如今因江小白一句话而扭伤了脚，多少还是有些委屈。
学一支舞，耗费了她六年光阴，令她对此深感厌恶，却也让她因此得以保住性命。如今她在整个大孟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，工部离不开她，举国农政离不开她，赈灾防灾也大都由她调度，简而言之，太后把脏活累活都留给了她。
对此她倒也并无怨言，与民生息息相关的事本就是她最为看重的。但时至如今，太后还要让她在生辰宴上献舞，以此为噱头来大做文章，说到底还是将她当成了一个可肆意操纵的玩偶。
偏偏在这时候，江小白又在她心上捅了一刀，于她而言更是雪上加霜。
当初调查江小白时，她便知晓四年前的玉湖朝贺宴，江小白曾去凑过热闹，必定也亲眼目睹过她为储君献舞。而决选大典上江枣儿跳的那一支《凤鸟天翟》，她早怀疑是受江小白指使，目的自然是为激怒她。
只是没想到，时至今日，江小白仍然不肯放过她，还要在她伤口上再撒一把盐。
这回她却生不起气来，只觉得心中憋闷，却又无人可以倾诉。父母已逝，余下的亲人也都各怀心思，全然不似一家人。如今她身边最亲近的人，竟只有永竺一人。可她的心思，永竺也未必能明白，更加无法感同身受。
张君雅默默独坐了许久，最后唤来永竺，吩咐把江小白的书都还回去。
次日，素尘斋的所有书册果然都完好无损地送到了驸马府，连书里夹的图纸也一张不少。江小白向送书来的侍从打听张君雅的伤势，对方却只会摇头一问三不知，也不知是真不清楚，还是张君雅故意不让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