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走几步,身侧有道风过,接着还有一道。黎相忆心头自嘲地哼了一声,即便是出嫁的日子,父亲也没打算跟她说几句。

    曾经有许多次,她都想问他一句,她究竟是不是捡来的。

    “相知,皇宫里不比黎府,你万事都得小心,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便差人来告诉爹娘。”

    “伴君如伴虎,你记得谨慎再谨慎。”

    “唉,娘的好女儿,娘真舍不得你……”

    这些话左右与她无关,黎相忆也不愿听,默默惦念起了惊雷,屋里还有些饭菜,它今晚该是够吃的。明日,她得早点回来将它带走,它继续留着绝对会被大娘炖了。

    等了有一会儿,粘腻的母女情父女情终于落幕。

    拜别爹娘后,黎相忆随着喜娘往大门口走,前头的鞭炮声越来越响,震得她耳膜疼,周围人声鼎沸,估计看戏的人不少,而其中又有多少是来看笑话的。

    “新娘子上花轿。”喜娘扭着丰腴的身子挥动手帕,迎亲队伍缓缓前移,稍后,唢呐声开头,乐师们吹吹打打,一曲《迎花轿》奏得欢快。

    两台大红色的花轿一模一样,只不过一个抬往皇宫,一个抬往咸王府,正好一左一右,朝相反方向走。

    花轿摇摇晃晃,喜庆的乐声接连不断。黎相忆正襟坐着,视线下滑,望着大红色的裙摆发愣,两手不由自主地捏紧,说到底,她也才十六岁,面对人生大事多少有些心慌。

    思绪一飘,她想起了骆应逑,这一世,他的眼睛会瞎应该也是她害的,于情于理他都恨自己,可他为何会答应皇上的赐婚。

    眼下细细想来,她前世对他是全然陌生的,只听下人提过一嘴,太子温润如玉,是谦谦君子,而二皇子最得先皇喜欢,张扬不羁。

    重生后,她也总能听到下人们聊一个人,而这个人便是咸王,他们说他是个疯子,一个会杀人的疯子,传言都城里近来死的几个官员都与他有关。

    咸王会杀人,她嫁过去不怕么,当然是怕的,可骆时遗赐婚她敢不从么。念及此,黎相忆不由给自己说了几句安慰话,死过一次的人有什么好怕的,不要怕。

    不知从何时起,耳畔原本嘹亮的唢呐声渐渐低下,有气无力,而周遭的人声也越行越远,像是隔了不少距离。黎相忆心头奇怪,忍不住掀开了盖头。

    片刻,她心下了然。也对,近日都城里传言咸王发起疯来便会杀人,而且多在晚上,此刻夜幕已落,他们自然不敢去咸王府看热闹,但是戏还是要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