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大英虽然一辈子生活在农村,也没受过教育,但五十年的困顿足够她看透许多。

    秋小婵点头应下,又问,“妈,猪肺和骨头用来烧汤,这肉你想怎么吃,是吃红烧肉还是剁碎了做肉丸?”

    张大英的目光投向远方,变得悠远起来,仿佛回忆起了什么。

    “半斤肉,就红烧吧,你从小就爱吃的。”

    她想起十多年前,腊月队上宰年猪,那时候丈夫还活着,一家子领了五斤肉回来,当天就煮了小半锅红烧肉,儿子女儿吃的满嘴流油,后来碰上粮灾,丈夫又得了病,家里的日子一年不如一年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等到儿子成家立业,又体验了那句“娶了媳妇忘了娘”,丈夫一走就闹分家,只剩她们娘两相依为命,那年围着灶台吃红烧肉的场景已经成了脑中为数不多的温馨记忆。

    灶台上咕噜咕噜冒着热气,真正好的料理不需要过份复杂的食材,而是要将食物本身蕴含的味道调取出来。

    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顺着空气飘散开,左邻右舍全闻见了。

    “谁家今天开洋荤,这味道馋死人。”

    “是不是吕老二家,难不成家里来客人了?”

    这年头吃次肉不容易,只有逢年过节,家里来客人,或者拜祭祖先的日子里才舍得买肉。

    何家小女儿何敏说,“妈,我看这味不像东面的,倒像从西面传来的。”

    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,她还特意跑到墙角边嗅了一鼻子,果真是秋家院里的香味,烟囱里还冒着白烟呢。

    “还真是她家。”

    何家老太太也开口了,“我记得长根的祭日是冬天。”

    “家里也没来客人啊,倒是早上有人见小婵背着竹筐去镇上,还去了趟牛棚。”

    说这话的是何敏她大娘,说完后何敏她妈恍然大悟道,“这就对上了,她们娘俩日子过的紧巴巴哪里舍得买肉吃,陈桂莲更不可能给她们这个好,所以这肉啊肯定跟牛棚的那位顾同志脱不开干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