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台上,那位“子乌先生”托着白玉盘,优哉游哉地踱着步,台下小厮们将数百只箱子尽数打开,沉默又迅速地分发给满座宾客。

    骜川饶是脾气再好,也是个皇帝,眼看着小厮将葡萄端到了自己面前,当即生了一种被戏耍的愠怒,但碍于台下有图丹使团,不好与自己人发作,那位天子冰冷的目光在冕旒的掩映下刮过秋桀周身,再抬眼,已经换了一张如沐春风的脸。

    “先生如此大费周章,不看此物贵重几何,朱紫阁已是有心了。”

    帝王很给面子地在盘里摘了颗葡萄,“子乌先生,朕今日可是吃了朱紫阁的葡萄,要是没能作出首绝句,”他玩笑道,“朕可要治你的罪!”

    众位宾客方才还颇有微词,此番闻天子之言,纷纷跟着乐了,秋桀颔首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,骜川带头尝了一颗,随即扬眉,称叹道:“果然,甜!”

    这次骜川不是违心的,这葡萄确实是甘甜非常,吃一颗便像是喝了口蜜,连唇齿都跟着沾上久未弥散的香甜,那位天子接连吃了三四颗,心想如果不是在迎接使团的宴上,这葡萄倒确实是受用。

    群臣被勾起了馋虫,一时间,满座此起彼伏响起称叹声。

    “啧,真是甜啊。”

    “这什么品种,还挺好吃的。”

    “嘶——哟哟哟哟哟,甜倒牙了我!”

    场面重新热闹起来,唯有一人看着桌上的葡萄满脸鄙夷——正是那位怼天怼地的李慎。

    李慎也不知道是真不馋,还是依然在记恨秋桀骂他贱人的仇,此刻抱着臂,不屑道:“区区一串葡萄,实在难登大雅之堂,不妥,不妥!”

    而那边,高台上,盛鹤眼睁睁看着秋桀端着那盘来历不明的葡萄走了过来,大才子没理会上首的帝王,也没理会高台下百余人,只弯腰将白玉盘放在太子殿下面前,轻声道:“殿下尝尝?甜的。”

    盛鹤不搭腔,只是抱着臂,微微挑眉打量着那人,秋桀虽是用了询问的口气,手上动作却毫不客气,他等了一会儿,见盛鹤不动作,便在那人的桌前蹲了下来,自作主张替他剥起葡萄来。

    “臣说了,”秋桀将剥好的葡萄整整齐齐码在白玉盘里,伸出食指,力道极轻地敲在盘上,柔声提醒道:“臣不会害你。”

    盛鹤一怔,这句话,秋桀同他说过。

    太子殿下摸不透那人究竟葫芦里卖了什么药,但这次本能地相信了他,捡起盘里剥好的葡萄,往嘴里塞了一颗,吃了满嘴齁甜。